【毕苏&磊正】修罗道 18
十八、
苏翠兰留吴三石在家里吃了一顿中饭，吴三石吃得极香，边吃边夸，他原本就从小在行院里混惯了，一张嘴甜得蜜里调油，哄得苏翠兰喜欢得不得了，一碗吃完就要再给他添上，苏三省坐在一旁冷眼看着，用筷子尖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碗里的米粒，耷拉着眼皮子在心里暗骂吴三石会捡便宜，好像这小子才是苏翠兰的亲弟弟似的。
他冷脸在吴三石看来也是极风情的，趁着苏翠兰去厨房替他盛饭，掇着凳子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凑：“三省哥，我听舅舅说，初二的时候要请你到我家里，你可一定要来呀。”
苏三省冷笑一声撂下筷子，吴三石注意到他即使嘴角下撇，那饱满的唇峰也微微嘟着，不像是轻蔑，倒像跟谁赌气一样。
吴三石吃了饭，苏翠兰把送来的礼物拿回房间，探手在礼盒里一摸，竟摸出一根小黄鱼来。苏翠兰吃了一惊，不敢多看，急急忙忙地把金条塞回盒子。等她出来时吴三石早就走远了，只听到苏三省在院子里碰一声地关上了门。
大年初二的下晌，毕忠良在他泰山家里吃了饭，麻将桌子就摆起来了，太太们为了打麻将，夜饭都是早早就要吃的，毕忠良坐在自己太太身后看了一会儿牌，抬手看了看表，他让司机到点了在外面等他，这会儿的时间也差不多该起身往刘二宝那里去了。毕忠良伏在他太太肩上说了几句，说是今天手下请客，推脱不掉，还是要去走一趟的。他太太正等着胡牌，更没在意毕忠良要到谁家里去。
刘二宝初二大清早就把吴三石从被子里拖出来，摁着他抹桌擦地，打扫一番，吴三石趁着他舅舅不注意，把抹布丢在五斗柜上自己翻窗跑出去玩儿。他跑到晚香玉的时候，正碰上这些妓女们拜财神，玉兰老二抽出手绢来给他擦了擦脸上一道灰，也不收留他：“小赤佬，大过年的别来闹我，也让老娘消停几天。”
吴三石笑嘻嘻地还想胡混，被玉兰推了出来，他心里还惦记着今天要来家的苏三省，只可惜毕忠良也要来，他既想见苏三省又不想看到毕忠良，挨延到下午，街道上开始冷清了，才不情不愿地回家去。
谁知他进了门，转过堂屋到里间门口一瞅，桌子上菜倒是摆得齐整，他舅舅和苏三省正你一杯我一盏，来去得十分热络，就是没在席面上看见毕忠良。苏三省穿着白色衬衫和细布马甲，脸上因为酒意正浓，平常苍白不见血色的脸就带了红，那红从眼角起，一直熏到耳根处，吴三石心里忍不住蠢蠢欲动，从外面闪身进来和他舅舅打招呼。
刘二宝一见吴三石这时回来了，气儿不打一处来，当着苏三省又没法太过呵斥他，大着舌头骂道：“小赤佬，还不快到厨房呆着去！站在这儿不嫌丢人呐！”
苏三省撑着头，侧过脸向着吴三石掠了一眼，吴三石笑嘻嘻地把手放在腿边上，悄悄地跟他招招，苏三省却早就把目光收了回去。
刘二宝见他也不动弹，只顾站着对苏三省笑，啪地一拍筷子准备站起来，吴三石吐了吐舌头，这才一溜烟地跑到厨房去了。
厨房里倒是给他留了饭菜，吴三石边吃边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，他耳朵灵，里面说话声音虽然不大，却也让他听进去个七七八八。
原来毕忠良今天没有来，是因为车子走到一半，76号来了消息，汪芙蕖在国际饭店的套房里被人枪杀了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，明楼和毕忠良都赶到现场去了，汪主席和周佛海十分震怒，新政府有官职在身的人人自危，这个年是别想过好了。
刘二宝借酒盖脸，擎着酒杯在手感慨道：“世道不太平，日子也不好混啊。今天是汪芙蕖，明天还不知道是谁……我们都是粗人，就是打打杀杀的混口饭吃，可是苏队长您这样的人才，真的打算在这儿长久？”
苏三省闷着头不答话，刘二宝一半是想同他交结，一半也是存了套话的意思，苏三省人虽然半醉着，脑子倒不糊涂，端起满上的杯子和刘二宝碰了一下，笑道：“喝酒，喝酒。”
酒是好酒，陈年的花雕， 醇厚而软，下去了却颇有后劲，毕忠良最喜欢的酒，他没有来，这宴席却还是要摆，酒也还是要喝下去的。
这是苏三省有生以来吃酒最痛快的一次，毕忠良不在，他甚至恶意地想过，汪芙蕖被刺杀了，毕忠良到现场去，最好也一去就回不来吧。他消失了，自己和他的苟且之事不会有人知道，还可以忘却前尘往事，重新站起来做一个“人”。
刘二宝见苏三省真的醉了，还撑着要走，连忙也站起来，大着舌头唤他外甥：“三石，三石啊！快把苏队长扶到客房去！苏队长，今天就在我家里将就一晚上吧，外面下着雪呢怎么好回去，快快，上楼歇歇吧。”
这两人都醉得不轻，还在互相拉扯，吴三石出来正好一把扶住了苏三省，刘二宝却没站稳，一个踉跄差点摔着，扶着桌子坐回去，看着他外甥半拥半搂，把苏三省扶着上楼。
木地板不经踩，吱呀声中落下一点轻尘，吴三石搂着苏三省，隔着衣裳只觉得他腰软臀丰，醉得狠了站不住脚，重量就有一大半是在自己怀里的。他偷偷地把扶在腰上的手往下挪了挪，在那日思夜想的屁股上轻轻捏了一把。
苏三省一直垂着头，此时茫然地转过脸来，吴三石心里咯噔一下，他扶着人的时候就摸到了那衣服底下藏着的枪，正想着苏三省要是掏出枪来把他毙了可怎么办，怀里的人却哼了一声，脚底拌蒜地把他带着往门里一倒，险险的两人都没跌倒在地上。
吴三石把苏三省扶到床上，还体贴地给人脱了鞋袜，他握着苏三省的脚踝将袜子一脱，忍不住心跳如鼓，眼珠子转了转，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。
偏偏刘二宝不知道什么事，正在下面喊他，吴三石蹲在苏三省脚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反应，似乎是头一挨枕就睡了过去，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，盯着苏三省的脸悄悄地把他的枪解走了，苏三省眩晕地睡着，没有一点儿反应。
楼下刘二宝又开始叫他，吴三石站在床边只觉得口干舌燥，他舔了舔嘴唇，探手在苏三省脸蛋上摸了一把，揪了一下脸调整好表情，走到门边边答应边下楼来：“来了来了，娘舅诶，您要吃酒就好好的吃，不要闹嘛。”
刘二宝没有尽兴，一把扯住他外甥：“来来，再陪你舅舅喝他几盅！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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