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毕苏&磊正】修罗道 17
十七、
吴三石虽然志向远大，奈何他与苏三省职位悬殊，连正经照面都没打过几回，他们行动队队员又经常在一处起动，吴三石碍于他舅舅的面子，又不便溜号太勤。毕忠良虽然行事缜密，但办公室里面干的次数多了，风言风语就难免传开了去，76号人多嘴杂，传到吴三石耳朵里时，那八卦已经下流龌龊得不忍卒听了。
毕忠良把苏三省也的确看管得很紧，到了口的肥肉，即使自己没能耐嚼得太动，也护食不想让别人叼去。一个星期把人叫进办公室长谈的时间就有三次，进去了就出不来，不晓得在里面做些什么勾当。
吴三石心里暗暗好笑，他是见过毕忠良干那事的，花里胡哨的勾勾当当不少，真正干进去的十几下都没有。扁头正说到毕忠良一周叫苏三省三回，吴三石好整以暇地撑着脸，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，悠悠地道：“唉，男人的自尊心……”
其时快到春节，天气愈发冷了起来，家家户户也都预备年货，准备过节，大半国家都被占领沦陷，整个世界一片焦土，原本无可庆祝。然而上海依然在汪伪政府的统治里维持着虚假的繁华，人民原本就是要柴米油盐地过日子，城头变换大王旗又与他们何干，大家依然张罗着贴上春联，在这畸形的、且来之不易的祥和中准备过节了。
毕忠良是讲老派规矩的人，虽然他在苏三省身上得到了无限的自尊和快乐，十分离不开身。但是大节下的，他总不好把苏三省带回家里去。刘二宝在毕忠良身旁呆久了，惯会察言观色，便邀请毕忠良道：“处座，我晓得太太的规矩，初二要回娘家的，您要是不嫌弃我那儿地方小，就请到家里来坐坐。”
毕忠良笑道：“她倒是的确要在娘家那里打一天麻将，我又不喜欢那些，最多送了她去，不过去你那里也算了，好不容易大家都能歇歇。”
刘二宝笑笑，上前一步低声道：“也打算请苏队长的。”
毕忠良眉尖一挑，没说去也没说不去，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：“你倒聪明。”
刘二宝见毕忠良松口，又去对苏三省说了，苏三省平常不跟人应酬，被刘二宝邀请做客倒是受宠若惊，很快便答应了，陪着笑把人送出办公室。刘二宝晚上回了家，就吩咐吴三石打扫房屋，又给了他苏三省家里的地址，让他把备下的礼物替自己送去。
吴三石正愁着没机会接近苏三省，见他舅舅吩咐他去送礼，简直喜从天降，夜里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的。第二天一大早用不着他舅舅叫，径自爬起来梳洗打扮，刘二宝因毕忠良有事要办，还要用他开车，所以起来得还要早，临出门之前还嘱咐他外甥一定要把东西给苏三省送过去。
吴三石一个人在家里，美滋滋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，哼着曲儿梳头洗面，用梳子蘸了水学大人样儿梳了个背头，对着镜子左右端详，觉得自己今天英俊潇洒，心里十分得意。
他拿了舅舅给苏三省准备的礼物准备出门，发现靠里头还放着另一个箱子，比苏三省的这件看起来分量多些，就知道是准备送给毕忠良的。吴三石眼珠子转了转，将两份礼物对换过了，这才拎着东西摇摇摆摆地出了门。
苏三省家不好找，吴三石七拐八绕地穿过弄堂，这天天气极阴冷，然而少年人却盛着一腔无处可说的喜悦，他站在弄口回视这陈旧狭窄而悠长的来路，像一只整个冬天待在地穴里、到了春天便出洞觅食求偶的小鼹鼠。
他再三确认了苏三省的家门，敲了好几回才有人在里面答应。
来开门的是个女人，穿着家常素净的绵旗袍，因为午后开始下雪粒子，她出来时还撑了一把伞。门开了之后，院子和堂屋都很浅，吴三石一眼就能望到头。
女人看起来年岁并不很大，却被苦痛和操劳磨白了鬓角，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微微朝下撇着。她惊诧地打量着立在门口的吴三石，却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伞朝他头上挪了挪：“小兄弟，你找谁呀，大冷天的，莫不是走错了门？”
吴三石提了一下手里的礼盒，稍微弯了腰笑嘻嘻地道：“阿姐，苏三省，三省哥住在这里吗？”
苏翠兰连忙把他往屋里让：“哎呦，是来找三省的呀，快请进来，请进来，今天外面这样冷……”她一边把吴三石让进门来，一边朝里面喊：“三省啊，快出来，有客人来看你来了！”
苏三省在里面早就听到了，心里暗自诧异，披着衣服也从里屋走出来瞧，他姐姐正拉着吴三石进屋，两个人一抬眼就碰在了一处。
吴三石虽然对他存了别样心思，但每回见他都是隔得远远的看上一眼，自己就能回来意淫一两个钟头，但真正面对面地见了人，苏三省冷眼瞧定了他，上下狠狠盯了一番，觉得应该是行动队里的小兔崽子，但一时又想不出来是哪一个。
吴三石只是被他盯着，觉得心都飘飘荡荡，笑嘻嘻地把礼盒搁在桌上，挠了挠头，竟然破天荒地有些羞赧起来：“我叫吴三石，才进行动队不久，苏队长您贵人事忙，肯定不记得我。刘二宝是我舅舅，是舅舅吩咐我，来给苏队长拜个早年。”
苏三省手插在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地看他，听他说完才用小指挠了挠鬓发，低哑着嗓子漫不经心地“噢”了一声：“那还真是有劳小兄弟了。”
他自然晓得刘二宝给自己送礼安的是什么心，还不是因为毕忠良的缘故。他恨得牙痒痒，在姐姐面前却不敢露出来一点儿。苏翠兰撵着自己弟弟去厨房烧水泡茶，把吴三石拉到椅子上坐下，将脚底下的火盆推过去：“天这么冷，难为小兄弟和您舅舅想着我们家三省，还来拜年，你要是不急着回家，不嫌弃姐姐的饭菜粗糙，就吃过便饭再走吧。”
吴三石对着苏翠兰笑得甜极了：“阿姐，我一直特别仰慕三省哥，只是三省哥人又厉害又能干，我总是不敢接近他。”
苏翠兰见吴三石容貌俊秀，言语甜蜜，早就喜欢得什么似的：“哦哟，这有什么了，你不要理他，以后想来这里玩，想吃姐姐做的菜，就尽管到家里来！”
吴三石慢慢地把头垂了下去，看上去楚楚可怜：“我姆妈去得早，我打小就没兄弟姐妹，也没吃过姆妈做的菜……”
苏三省正在厨下加柴烧水，一个耳朵听着堂屋里吴三石对他姐姐卖惨，不由得冷哼一声，这么个小崽子也会过来花言巧语了，这行动队里还他妈能有好人？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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