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毕苏&楼诚】修罗道 9
九、
苏三省带着人赶到吴淞口时，中统地下党倒是一个都没见着，梁仲春的小舅子童虎正带着十几来号人手往货船上装箱，苏三省一摆手，行动队的人蜂拥而上，将那十来号人连人带货地在码头上收押了，把带头的童虎反剪手臂，拉到苏三省跟前答话。
童虎知道苏三省只是行动队的队长，位阶尚在姐夫梁仲春之下，他仗着自己是梁仲春的亲眷，背后有他姐夫撑腰，哪里把苏三省放在眼里。况且苏三省生着花朵一般的相貌，看起来既不雄壮威武，也不心狠手辣，在童虎眼中不过是个一个小白脸罢了。
苏三省一手抄在口袋里，右手小指轻轻挠着剃青的鬓角，手下把童虎押到他面前他也不看人，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慢慢地道：“跟军统走私，这事儿可不小，现在被我瞧见了，你们怎么说？”
苏三省今天穿着制服，武装带紧紧地扎在腰里，下面及膝靴子，没披大衣外套，格外突出他的腰细臀丰，侧身站着时头发耷下来一绺，露出半张阴郁秀丽的侧脸，他虽然通常都是面无表情，丰润的嘴唇却微微撅起，像是在跟谁任性置气，显出一种不自知的爱娇来。
童虎认为苏三省很没有眼色，走私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只要没闹到眼皮子底下，毕忠良和明楼都不去管的，苏三省区区一个行动队的队长，竟然要多管梁仲春的闲事。他趁着苏三省没抬头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，晃着头不卑不亢地道：“苏队长，您可别给我乱扣帽子，我只是在帮我姐夫做事，您这么大的罪给我扣下来，我可担待不起。”
苏三省自顾自歪头剔着指甲，根本没正眼看他：“我知道你做不了主，货我先扣下了，你回去对你姐夫说，要是这批货还想出得去，见者有份，这碗里的汤怎么也得分我一口。”他说着话噗地一吹指甲里的灰，三根手指捻在一处搓了搓，正过脸来对着童虎，说话声音不大，腔调也依然慢慢的、懒懒的：“要是你姐夫不肯，那这碗汤，我保证你们谁都喝不到嘴里。”
童虎大怒，他被两个人死死地压着肩膀，百般挣挫不得之下跳着脚破口大骂：“小白脸你他妈的手别伸得太长，你是个什么玩意儿！靠着给毕忠良卖屁股当上的——”
他没有骂下去，苏三省拔出枪顶着他的下颚将他的脸往上推，直推得他半张脸变了形，枪管抵进他脖子的软肉里去，苏三省的脸贴了过来，眼神粘腻阴冷得宛如水鬼，嘴角裂出一个几乎不笑的笑容，食指扣在扳机上，沙哑妖娆一字一顿地道：“你如果还想说话，就去告诉梁仲春，要不然，我就让你永远闭嘴。”
童虎被他用枪眼堵着嗓子，噎得只是干呕，带来帮忙干活的人全部被行动队收押，只留了他一个去给梁仲春报告。
恰好最近童虎的姐姐——也就是梁仲春的小老婆，正在同他闹别扭，原因是她在姊妹淘家里打麻将，别人家太太都是斗篷上镶金链子扣，腕上金镯子隔着玉镯子，手上一水儿火油钻石戒指，他小老婆回来就央着梁仲春替她买，不买则又哭又闹，撵着让他回家去：“连个戒指都不肯买，还说什么爱我，回家守着你的黄脸婆去吧！”
梁仲春被她烦得头大如斗，加上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小儿子了，被小老婆轰出来便也不回转去哄，真个就一连几天早早地回家，往大老婆那里看儿子去了。
小老婆跟自己弟弟一打听，得知梁仲春天天下了班就回家，愈发着了急。梁仲春家里的电话她不敢打，办公室的电话她又不知道，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房中，头也不梳脸也不洗，失魂落魄地围在床上，连敲门声都没听到。
童虎敲了几声，失去耐性开始砸门，砸了好几下，他姐姐才挽着头发玉容惨淡地给他开了门，童虎抹了一把满脸的汗，问道：“姐，我姐夫呢？我找他有急事！”
他姐姐衫垂带褪地歪在椅子上，蜡黄着脸儿还没说话就又要哭：“你姐夫？我哪里配！他这都连着几天没过来了，你一天跟着他干什么吃的，也不知道对他说一说！”
童虎一听梁仲春几天没过来，也着了急，拿起电话就拨到梁仲春宅邸去了，接电话的是个女人，想必是梁仲春的正室了。 不一会儿梁仲春走来接了电话，童虎把今天码头上如何遇到苏三省，如何被他扣压了走私货物和帮忙的人，只放他出来给梁仲春报信的事说了一遍，最后把苏三省的原话告诉梁仲春，说他扣下货物和人不为别的，就是要来分一杯羹的。
童虎在电话里气狠狠地对梁仲春道：“姐夫，咱们可千万不能松口，这苏三省是什么东西，什么时候也敢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！”
梁仲春被他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，还不敢让自己夫人听了去，压低了嗓子咬着牙骂他：“你他妈蠢货！对，苏三省算不得什么东西，你用脑子想一想，万一他是毕忠良那条老狗派来的呢？！毕忠良要想给我扣帽子，只需要在日本人面前一句话！去，现在就去找苏三省，就说是我梁某人说的，这次的利润该给苏队长分成多少，到时候自然一分不少，双手奉上！”
童虎辞了他姐姐，马不停蹄地赶回码头去，憋着一口气卑躬屈膝地将梁仲春的原话转达给苏三省，苏三省才招呼行动队放了人，童虎带着干活的人，着急忙慌地加速往船上装货，须要赶在天亮之前让船离开港口。
阿诚这两天接了个任务，和新到任的军统特情联络，接头地点却设在百乐门，他临出门前还给明楼做了晚饭，正围着围裙往餐桌上摆盘，明楼坐在餐桌旁，双手交叠地托着下巴打趣他：“明二少爷，你在那些地方混了这样久，今天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。”
“要不是为了任务，我可不想去。”阿诚把围裙摘下来扔在椅背上，随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，怜悯地道：“没有我看着，大哥肯定连饭都不好好吃。”
明楼抄起筷子正准备下箸。被他摸了头也不生气，只是笑着隔空点了点他：“越来越没规矩！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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